无盐以对

2011年3月17日

早上到办公室，听同事说最近抢购日产奶粉尿不湿的战斗（她家孩子还没断奶），又说到家附近超市的盐卖空了，只觉匪夷所思。要不是这位老师向来不苟言笑，我肯定以为她在讲冷笑话。


中午抽空上网，已然谣“盐”满天飞了，又有各路围观的高手纷纷发盐，越看越神奇，既惊且囧，悲喜交加。因为好歹上过点历史课，知道秦始皇时期四川自贡就有盐井。朋友中有人去过青海湖，回来说那水比海水咸得多。一辈子没为吃盐操过心，顿时恍恍惚惚脑子好像被盐腌了。

晚上回家，发现官方出了辟谣通告，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。根据我的个人经验，一般官方开始辟谣，通常两种可能：1、谣言已经很严重。2、谣言将会更加严重。

抄起手机就往家里打电话。拨号的时候想，湖南属于内陆省份，应该没什么吧。电话通了，一问，老妈很吃惊：“你怎么知道买不到盐了？”

我赶紧说：“中国不缺盐，您千万别去抢购。”六十几的人了，万一因为这个出点意外……

老妈乐了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已经叫你爸买了点，不多，十几包，反正最近家里腌咸菜。商店里都没有盐了，这还是人家老板跟我熟……”

我说：“买了也没关系，千万别再去买了。”

老妈于是讲述前因后果。原来二老最近有线坏了，几天没看电视，消息比较闭塞。昨晚上小姨给她打电话说日本地震，海烂了，以后盐不干净了，会涨价，老妈没太当真。今早大姨又打电话，催她赶紧去买盐，这才有点急了。

“你不知道，你大姨买了几百斤呐！她附近店子的盐全让她买回去了。七十几岁的老太太，多少年轻人都没干过她，真是厉害呀，哈哈！……”

我震惊，哭笑不得，彻底无言。

往婆婆那边打一个电话，果然，东北也在疯抢食盐。

然后我与老公相对坐叹：一夜之间，流言传遍全国，这是神马速度？！然后想起大姨一早上抢得几百斤食盐的壮举，老太太何其伟力！

我俩分析了一下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没抢过老太太，其原因不在人力财力，主要是失了先机。老太太经验丰富，见微知著，下手早，动作快，姜还是老的辣呀。

在咱们这个国家，凡是上了年纪的人，大概都有丰富的抢购和囤积的经验。我想起小时候见过老妈囤棉布、囤肥皂、囤卫生纸、囤大米白面、囤食盐白糖……至今老家的某个柜子里还能找出二三十年前囤的棉布头子。

物资极度匮乏年代，于我是没什么具体概念的。我记忆中的极度匮乏，也就是没有零食只能吃白饭蔬菜而已。但父母都讲过他们生命中刻骨铭心的极度匮乏。老妈说的是童年时与四岁的二舅合吃一碗饭，等她洗完衣服，整碗饭都被二舅吃光了。差不多半个世纪后提起，凄凉依旧。老爸说的十岁出头去生产队食堂偷饭吃，蒸钵表面一层不动，底下全掏出来吃掉，还原样放回甑里，谁也看不出来。说到此处，老爷子哈哈大笑。

这样聊天的时候，已经是浪费与腐败都习以为常的年代了。不远，顶多半个世纪。

有的时候拼命糟蹋，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。稍微风吹草动就囤积，好像这辈子就只靠今天。什么都不敢信，又什么都肯信，如此惶惑不安。

我的大姨，七十几的老太太，今天早上，一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春日清晨，扛回家几百斤盐。

PS. 喵的翻墙太辛苦了，感觉过得跟耗子一样。不过至少标题中的“盐”字不至于像在度受那里被和谐掉。